意识跌入漩涡，昏沉飘荡，迷烟拖拽着想拉他彻底沉沦，可每一呼吸之间都自丹田传来的尖锐痛意艰难地拉扯着神识，将他钉在昏死的悬崖边，两力相争，活如要将人生撕，叶放压抑着呼吸，让痛意更透彻一些。

男人将他扛上肩，入体的银针又受压迫，更深了半寸，叶放将一声痛哼死死咬在喉头，勉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，垂下的长发遮掩着的面色一派惨白，汗水淋淋。

男人将他丢上了车，后脑撞在车壁，熟悉的痛感——又上了那辆囚车。

他听到马车辘辘压过石板的吱呀声，听到马车上的铃铛清清灵灵声，听到马蹄踏出了三百七十一步，听到车转过了三道街角，也听到了悉悉索索的人声。痛感只能让他不至于人事不知，却不能完全清醒，所有的声音都遥远得好似从天边传来，真切与虚幻交织，偶尔也会辨不明哪个是幻听哪个是真实。

冷汗湿了一层又一层，被架下车时冷风一激，叶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，脑子也有一瞬间清醒了那么一分。

他将头垂得更低，努力辨清齐炎缓缓踱过来的脚步声后有多少道呼吸，在发现那是一支严整的军队之后，心不免沉了一沉，努力将沉重的眼帘撑开一条细缝，借眼角余光望去，满目尽是甲胄加身严阵以待的士兵。

只有几个黑衣人，从那辆马车的夹层里抬出来几个大铁箱，然后迅速离去，消失在叶放视线里。

那些铁箱严丝合缝，甚至封了火漆，看起来格外珍贵，叶放直觉这里面装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“大人，追过来的是这个。”

齐炎“嗯”了一声，叶放只觉下巴一重，被迫抬起头来，捏在下颌的手指冰冷，仿似常年浸在冰窖中一样。

齐炎用剩下的那只手拨开他脸上汗湿的头发，含笑道：“叶少爷，装得很辛苦吧？”

伪装被识破，叶放也不惭愧，大大方方地掀开眼皮，看向齐炎。齐炎唇角勾起一抹笑，手上动作却全然不似面上那般友善，并指在他腹下重重一点，叶放一声闷哼，本就惨白的脸色愈发难看，气海银针随着一线鲜血蹦射而出，噌然钉入对面的脏污高墙。

“别这么辛苦啊，怪心疼的。”齐炎靠近他耳侧，轻声耳语，若有似无的热气呵在耳廓，弄得叶放有些痒。

痛意被粗蛮拔除，迷烟的效力汹涌着席卷上来，叶放懵懵懂懂间，恍惚想起来，很小很小的时候，有个人似乎也这样在他耳边说话，只是说的，是诀别。

叶放忽而挣扎起来，喉结滚动着挤出几个破碎的音，艰难拼凑成句：“我……是不是……认识你……”

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，彻底被黑暗拖下深渊前，他只瞥到了齐炎眼底有那么一瞬的松动，又迅速恢复成冰冷无情玩弄众生的模样，与身后阴戾非常的声音说着什么老王爷什么心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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