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珍嗅着窗格子里散进来的樱花香，悄悄地穿好衣服。阿珍是个漂亮的女人，哪怕在穷苦的年代，没有时尚的衣服和美丽的饰品，她依旧出落得亭亭玉立，灵灵，就像一朵绽的粉荷。和每个少女一样，阿珍对自己的婚姻也充满美好的怀想。她甚至梦见自己嫁给了乡中学刚分来的那个老师，高高瘦瘦的，带着一副眼镜，衣服没有一丝皱褶，看起来那么清爽，那么文。

可是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。就在做完美梦的第二天，她被嫁到了樱花坪。阿珍是哭着嫁到樱花坪的，在这个地方，嫁到樱花坪的女人都被人看不起。同一天，樱花坪也有一个女人哭着嫁给了阿珍的哥哥，她是阿珍老公的。

那个年代，这种换亲的风俗在偏远地区很盛行。

天已经亮得可以看清路了。阿珍的心跳得厉害，她推了推边的丑人，丑人嗯了一声，又继续呼呼大睡。

阿珍下了，轻轻推开板门。板门发出咯吱一声响，把阿珍吓了一跳。

阿珍的老公没有被惊醒，却吵着了她的婆婆。

“阿珍，新婚第一天，不用起这么早的。多睡睡，多睡睡。”婆婆披了件破棉袄出来，惕地看着阿珍。

“娘，我想茅坑。可能受凉了，肚子有点不舒服。”阿珍捂着肚子说。

“哦，这样啊，要不要紧呀，我陪你去。”婆婆牵着阿珍的手朝边的茅坑走去。

阿珍家的茅坑离房子不远，非常简陋，一只很大的泥缸半埋在地下，面搭了个斜面的茅草披，两边用几根竹竿一拦，根本起不到多少隐蔽的效果。阿珍刚脱了子，又马提起来，她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隐蔽盯着自己。

“怎么啦？阿珍。”婆婆问。

“有一只老鼠呢。”阿珍说，她仔细看了看四周，没有一点动静。这么早的天，谁会来这里呢？阿珍觉得自己多虑了，又把子脱下来坐到泥缸沿。茅坑里积满了粪便，有臭味，但山里的清新的空很快掩盖了这臭味，阿珍才觉得好受一些。

婆婆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阿珍。阿珍知道自己逃跑的计划根本实现不了。她把憋了一的尿狠狠地撒出来，发出刺耳的嘘嘘声，阿珍一点都不觉得难为，而感到一种解脱。

撒完尿，阿珍并不急于起来，回去跟那个丑人睡在一起，还不如坐在茅坑舒坦。

“阿珍好些了吗？”婆婆问。

“好些了。我……我忘了带手纸。”阿珍说。

“手纸。”婆婆低低应了一句，觉得阿珍太奢华了，山里人谁用手纸呀？都是用一些香烟纸或者旧报纸对付一下就好了。但碍于新婚的第二天，婆婆没有说什么，进屋拿纸去了。也没有真的手纸，正好屋里有许多包糖果剩下的毛边纸可以拿来用。

阿珍看到婆婆进屋拿纸去，平静下来的心又跳了起来，她赶紧提子，准备绕过后的竹林跑下山去。阿珍刚系好子，听到茅坑的茅草窸窸窣窣响了几下，回一看，正碰茅草缝隙里一双贼溜溜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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