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满堂看向台下的百岁老人们。

出乎预料，这些老人只喝了几口就放下了。

一个老人低声说：“我的牙全都没了，这么鲜的鹌鹑肉只能看不能吃，一点咬不动。”

另一个老人张大了自己的嘴给对方看：“你瞧我，不是跟你一样，都这个年纪了，哪还有牙？这汤虽然好，但也太清淡了点，想吃一块鹌鹑肉又咬不动。”

“太淡了，没味道。”

“这人参很贵重的样子，咱们自己在家，做不了这道菜吧？”

老人们又将目光转向金玉的雀鸟团花纹琉璃盏，里面盛着的吃食表面像水玉一样光滑，挑起一勺尝了，软软的，又酸又甜，顺着喉咙一下滑到肚子里。

一个老人笑眯眯问金玉：“小娘子，这么好吃的东西叫什么？”

金玉道：“蓝莓果冻。”

“果冻？”

老人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新鲜玩意，兴趣很大的样子：“我看你刚才用的就是果齑、糖、凉粉、清水这些东西，做起来似乎也不太难。回头有时间，能教教我们这些牙都没了的老人家吗？”

金玉一口应下。

她知道，这些老人到这个年纪，牙齿几乎都脱落了，这个时代又没有补牙技术，与其做什么百年人参入味的竹荪鹌鹑汤，不如一道又甜又软的果冻，不管有没有牙齿，都能一口吞。

从老人们的反应看，这一轮胜负已经很明显了，最后十一比零，金玉取胜。

孙小蛮看着那盏蓝莓果冻，问金玉：“我可以尝一下吗？”

金玉递了勺子给她：“这有什么不行的。”

孙小蛮挑一口尝了，那又酸又甜又软的味道在嘴巴里回味了许久，道：“这一局，我输得心服口服。”

金玉情知，今天能赢孙小蛮，全因为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而来，占了唐朝人不知道果冻的便宜，要论真实水平，孙小蛮是国宴大厨的level，她就是一个开大排档的。

金玉有些心虚。她是来抱大腿的，今天让孙小蛮吃了鸭蛋，今后，这大腿，还能抱得上吗？

孙小蛮不知道金玉的心思，她在想自己的事。

其实，在厨艺上，孙小蛮长这么大，还没有真正遇到过对手，金玉是第一个。

七岁时，孙小蛮就进厨房了。那时，正是一个女孩子喜欢穿衣打扮、玩泥巴的年纪，哪有人乐意在灶台跟前与油烟为伴。但是实在没有办法，孙家到这一代就剩她一个独苗，祖上传下来的手艺，她不学，就失传了。十年，一道菜一道菜训练出来，好不容易她阿耶告诉她可以出师了，还没高兴两天，阿耶没了。

她阿娘是她一生下来就没的，阿耶对她虽然严厉了点，但总归是她在世上唯一一个亲人，此后，就真是没有阿耶没有阿娘，孤家寡人一个了。

比如今金玉的金家小馆开张还难的情况下，好不容易把一品香开起来了，五年时间，她一个人撑着，硬是让一品香成了长安第一大酒楼。

金玉的身上，好像有她过去的影子。